當 Joko Widodo,通常稱為Jokowi,於2014年宣誓就任印尼第七任總統時,人們對該國民主狀態的樂觀情緒似乎達到高峰。在傳統上,王朝通常主導印尼政壇,Jokowi作為一名木匠和家具商人在成為雅加達省長之前,他的崛起被視為民主希望的明燈。
Jokowi近十年前的選舉代表了「印尼民主的高峰」,印尼大學公共治理副教授Vishnu Juwono告訴時代周刊。「他被視為外人,並受益於民主制度。」
但隨著Jokowi十年統治的落幕帷幕,他可能更會被記住為引領民主衰退的新時代。即使他的總統計劃的重頭戲——新首都努桑塔拉的發展,原本應該成為他的傳奇紀念,但它看起來似乎代表著這種後退。
自2019年宣布以來,將印尼首都從爪哇島遷移到婆羅洲島的雄心勃勃計劃一直充滿了懷疑和批評——從公眾諮詢不足到與原住民社區的土地爭端,以及對批評說是讓努桑塔拉成為「新北京」的中國投資。但更隱蔽的影響,觀察人士警告,新首都遠離雅加達數百英里,並將在沒有民選地方領導人的情況下運作,將成為目前全球第三大民主國家不民主性質的突出表現。
雖然印尼現有的首都雅加達是該東南亞國家105萬人口中的經濟活動中心,但多年來它日益不適合居住。雅加達居民經常面臨嚴重的交通擁堵、泛濫和有害污染——該城市早前在濃霧籠罩居民時被評為世界上最污染的城市。該城市的下沉速度也很驚人,一些預測人士估計其土地的三分之一可能在2050年前淹沒。
隨著印尼當局繼續尋找拯救現有首都的方法,800英里外的一個省提供了一片乾淨的空白地,沒有雅加達的問題。正是在東加里曼丹豐富多姿的丘陵地帶,當局決定從零開始建設新的國家首都努桑塔拉——不僅被視為解決雅加達的擁擠和可持續發展危機,也被視為印尼發展的重要下一步。
「當我們同意邁向先進國家時,首先需要解答的問題是,未來雅加達作為首都城市是否能負擔政府和公共服務以及商業中心的負擔」,Jokowi在2019年重啟遷都計劃時表示。
但努桑塔拉代表的不僅是解決雅加達問題的辦法,而是一個轉移焦點的手段,民間團體和學者認為。當地當局長期拖延解決雅加達的城市環境問題——2021年一項法院裁決認定Jokowi和其他高級官員因城市空氣污染而有過失,但幾乎未能引發改革。
「這反映出各屆政府長期以來在處理和管理雅加達問題方面的失敗,」澳大利亞墨爾本大學專門研究印尼政治的高級講師伊恩·威爾遜告訴時代周刊。「無論努桑塔拉如何,雅加達的問題仍將存在。我認為,聲稱努桑塔拉可以幫助解決雅加達的問題是不正直的。它只會在政治家不再感到有義務處理或談論這些問題的程度下解決它們。」
但努桑塔拉不僅代表著迴避處理雅加達的困難。它也看起來將進一步將國家政府的中心從公民社會中分離,使決策者與抗議行動保持距離。雅加達長期以來一直是印尼政治一些最重要時刻的舞台:學生領導的抗議活動導致1998年獨裁者蘇哈托下台;2016年和2017年,隨著宗教保守主義的興起,伊斯蘭主義抗議活動導致雅加達當時的總督巴蘇基·查亞·普納馬因褻瀆罪被判處兩年監禁;2020年,抗議一項旨在削弱工人權利的全面法規而可能影響就業的人抗議活動導致憲法法院下令政府修改法規的部分內容。
其他國家類似項目的例子提供了一個展望,新行政首都雖然明顯是為了紓解擁擠城市的人口壓力,但它可能以損害公眾參與和抗議為代價。批評人士聲稱,緬甸2005年由軍政府推出的荒涼首都奈比都旨在保護軍方領導人免受騷亂。同樣,觀察人士說,埃及自2015年開始建設的新行政首都,由總統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主導,部分目的是通過削弱開羅的傳統抗議場所來利於軍方和親軍政府。
「這些新首都城市的建設被視為某一政府任期內的個人項目,但也涉及一個過程,即將政府從更廣泛的公民社會中分離」,威爾遜說。「考慮到過去10年Jokowi政府民主倒退的整體分析,很難不將努桑塔拉視為這種情況的體現。」
至於努桑塔拉——16000名印尼公務員、軍人和警察將於明年初遷入,並計劃最終吸引100萬人口——是否能夠實現其宏偉目標,仍有待觀察。